听

沧海星河，夜咏一渡

    当我醒来的时候，荒大人就陪在身边。

    他看上去和从前……有些不一样了？但，我对从前的经历一无所知；我唯一记得的，便是我的使命——守候在荒大人左右。

    我脚踩一片星云，身旁是星光环绕，转过头便对上他的双眼。他的眸中，似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海，久溺其中，便无法自拔。

    而当我沉醉不知所以时，海面上忽然泛起了点点星光，又指引我回到岸上。

    “醒了？”

    我转过目光，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说道，转过了身。“醒了就跟我来。”

    他一步一步，在星辰中踩出涟漪，星光在他身旁围绕，顷刻间织出一身浴袍。转眼间，同样的衣装如霓裳羽衣般，轻柔地飘落在了我身上。

    “我可以，把这视为大人对我的奖赏么？”

    骑着狐狸，我不紧不慢地跟上他。他就如同一片星海，在夜色中斑斓；而我，则好比是这沧海中小小的一粒谷子——

    不知下一次沉睡，又会飘荡到哪里。

    “你开心便好。不过，无论飘荡到何处，你始终都在这星海中。”他仿佛了解我的思想，就像我曾经如此了解他。

    ……曾经。么？

    ——

   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，我已记起曾经的所有——志为阳界带去美好与幸福，作为神明守护现世。尽管那一日，荒大人为我制作的衣裳，神祇之身的我现已难着身，但以前刚刚认识他时的种种，还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。我以为，我与他就如同亲人般无法缺少彼此，纵使高天原终有一日要我履行使命，我也会因为他而抗命——

    是天机，也是选择。

    而当我恢复力量，再见到他时，他仍穿着那身和服。

    ……我再一次的深溺在了星海里，而这一次，一粒谷子在海中生出千万株稻禾，每一株都似被星光包裹。荒大人……荒，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引领他，是我最重要的使命……甚至胜过了其他人的幸福，我不知何时起，产生了如此的情愫。

    我站在他背后抚平心绪，将我心中的疑虑缓缓道出：“荒大人，当初高天原派我来指引您时，我与您度过了一段很难以忘怀的时光，我也有很多收获。而当我不在的时候，您的成长显然是我无法估量的。我觉得，让您迅速了褪去了稚嫩的衣装，不一定是好的事情。有时，我本以为除了使命以外，我们就如亲人一般，可我心中的情愫，却让我不知所措。……是因为我的力量才恢复不久的原因么？

    ——确实，在分别之际所面临的不同境遇，对我等影响匪浅，陌生感固然存在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我仍是我，你亦如是。



    我，经历过如你现在这般的境况。纵使那时我左右无人，不过这兴许该是我革故的机会了。所以，你无需挂碍；既然当下你仍在我身旁，我自然不会将你弃之不顾。



    今日，我听得神谕，“有不解者，任之自专”。我便将这一签赠你，御馔津。命运之叮嘱，你将明了。



    “御馔津明白。”



    又是那日的星辰，在我身边围绕，似渡过夜空中的星海，披上了我的衣装；与那日不同的是，却有金黄的稻禾共清铃摇响……



    ——



    “我眼中的千万株稻禾，本就因你而生，占据了星海的全部，不再是浅浅一粟；如今要渡过这星海，且将月夜致你我共赏。”



    我的视线追随着他，看着他静静地远去，所经之处尽是金色的海洋。望着他的背影，我的内心，已然明了。



    想来年为大家祈得丰收之时，沧海必将也是那样平静啊。